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躁郁摄影师:很多人都说艺术家有着被折磨的灵魂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iSee一iSee一 Author Nox Yang

“在杂音系列专栏里,我们收集各种各样有关精神疾病的声音。尽量去呈现更多的观点,打造一个多元化声音的集散地。本次推文的作者Nox Yang是我们的朋友,她在洛杉矶收集通过影像和文字记录下一个个不同的灵魂。本期推文,就是她笔下的躁郁症摄影师。”


杂音系列
13
人物报道:躁郁症摄影师


Dan是我在洛杉矶一个艺术社区认识的摄影师。
他给我分享了自己作为艺术家和精神疾病患者双重身份的故事,以及用艺术与自杀念头抗争的曲折经历。


口述 | Dan

编辑&摄影 | Nox

转录 | Sherry



“我来自美国的俄勒冈州,当摄影师已经有十年了。在我来洛杉矶前的几年,我在纽约住了一段时间。


我在纽约的时候,在顶级摄影师Michael Thompson那里做过实习。那个摄影师是这个行业的顶端人物,拍过布兰妮这样的大明星,跟香奈儿、Elizabeth Arden这样的高端品牌有过合作,还跟Vogue杂志、纽约时报这种有国际影响力的媒体合作密切。


我开始实习后的第一次拍摄,就是为了Tiffany做品牌营销。那次拍摄整整用了2天的时间,拍出16张照片。我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看到Michael工作的整个过程,然后在我自己的创作里模仿学习。


Michael就是我给自己设立的标准。”



“Michael当年是Irving Penn的第一助理。Penn从三十年代起,就开始为Vogue这样的杂志拍片了,他在摄影界是一个传奇。所以我看着Michael工作,基本上就算是在看Penn工作,因为Penn教过Michael,而Michael又教给了我。这个经历基本可以说是摄影界的哈佛学位了。


所以我的摄影作品呈现出来是今天这个样子根本不是巧合,那是我从大师那里近距离学习加上自己多年练习出来的功力。”



“后来我积蓄花光了,就离开纽约回到俄勒冈老家。


那个时期我在经受很严重的抑郁。大概是在六年前,我发现脑子里自杀的想法怎么也赶不走,那时就觉得可能精神上有点不对劲了。去看了医生后,被诊断出有躁郁症(Bipolar Disorder)。”



“躁郁症分两种,分别是Bipolar I 和 Bipolar II。


第一型躁郁症是会经历严重的躁狂 (Mania)。有些人在躁郁期会觉得自己在世界顶端,觉得自己可以去抢劫银行,或者瞬间花光自己所有积蓄然后毁掉自己生活。


在躁狂期,他们不会思考,在那个状态里陷得太深了就会说服自己干出很多冲动的事。然后他们就会崩掉。”



“第二型躁郁症会有轻躁狂 (Hypomania) 的状态。像我的话,轻躁期就会更少地感受到自我,感觉愉快、乐观、充满活力。但代价就是经常会连着三天不睡觉,紧接着我状态就会垮下来,然后开始经历几周甚至上月的抑郁。


早在2015年的时候,我刚被诊断出有第二型躁郁症,医生给我开了药,但是很不幸,这种药对我来说,非但不管用,并且对我产生了反面效果,让我有了自杀冲动。我想往大海里跳。”



“这些全都受我精神状态的波动而决定,情绪低时我就经历这么一个阶段,觉得我父母讨厌我,朋友们讨厌我,我也讨厌我自己,想着死了算了。


但因为我已经有很多年应对的经验了,所以我现在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我会不断提醒自己:‘不,那些人并不讨厌我。’


我会给自己说:‘这是正常的,这只是一个周期性的状态。这个状态会过去的,我不会任由这个状态掌控我。’ 因为人很容易会迷上这些想法。


但是自杀想法和自杀尝试是不同的。自杀念头其实很常见,很多人以为只有他们自己会那么想,但其实很多人跟他们一样会有自杀念头,他们并不孤独。有自杀的念头和实际去做这个决定根本不是一回事。”



“遭受精神疾病的整个时期我都还在搞我的摄影,并且脑子里有个目标。你知道…这是唯一能支撑我的东西了,是唯一能给我一个未来的。


很多人都说艺术家有着被折磨的灵魂,我觉得是很多受精神问题折磨的艺术家们都从他们的艺术里找到平静,所以他们会投入大量的时间到艺术创作上去。


有时我会觉得我的艺术就是我的心理治疗师。”



“发病期间我的创作绝对有受到影响,我选择怎样的风格,选择拍摄的主体,都跟我为客户拍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我一般会优先处理客户的片子,但有些状态特别糟的日子里我根本不能看客户的照片,因为会增加我的负面情绪。处理自己的作品就像是对自己的心理治疗,但是处理客户的片子才能让我有饭吃。


这就是艺术家的悖论吧。”



“很多人看到我展示出来的作品会觉得我生活经营得很好。但其实外人看不见的地方我有很多挣扎。


我不介意把我的这些痛苦经历分享出来,因为把精神疾病掩盖起来是没有意义的。掩盖只会延续精神疾病的污名化。


就是因为有很多污名化,很多社会不愿意花时间去理解这种精神问题,所以那些经受着痛苦的人就只能靠自己去摸索。


如果我把自己的情况公开,这对他人有好处,他们可以更了解我,能看到我骨子里好的地方,并且也能帮助到那些同样在经受精神疾病的人,然后一起努力去掉污名化。


况且我的情绪会很明显地表现出来,所以对其他人来说,最好的是让他们知道在我犯病时该如何跟我相处。



“现在的话我感觉很平衡。


在我搬到洛杉矶后,反反复复经历过几次抑郁时期。但因为我已经有很多年应对抑郁的经验了,所以我现在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我没办法改变周期性的精神痛苦,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接受它,然后让自己与它和平共处。”




-END-




刚过去的10月10日是世界精神卫生日
今年的主题是自杀预防
数据显示,每40秒就有一人死于自杀
世界卫生组织因此发起了“40秒行动日”
鼓励大家以最合理的方式参与,展现关怀
比如与信任的人分享自己的感受
与你担心的人交谈,给遇到困难的人提供支持,分享希望

希望大家能从这天开始,发挥自己的力量
从帮助身边的人开始
让正在经历痛苦的人们意识到
生活中还有爱和希望

:)


      摄影项目 i See LA    

2019年6月由 Nox Yang 开启

收集在洛杉矶遇到的有意思的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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